優人神鼓少年接棒人 初登大舞台


即將在明天首演的《空林山風》,是「優表演藝術劇團」歷經三年的最新創作,在該團台中演出記者會現場,一段由少年優人帶來的表演令全場眼睛一亮,稚嫩的臉龐、年輕的身體,卻有成熟優人的架勢、穩健的台風,這群17歲上下的年輕表演者是景文高中「優人表演藝術班」今年剛升上高二的學生。

 


「優表演藝術劇團」將人才培育視為優人神鼓藝術生命永續的核心,五年前即有「神鼓小優人」的培養,去年開始,優與鄰居「景文高中」攜手合作成立「優人表演藝術班」,課程包括肢體、音樂、靜心、課業等專業及一般課程各面向。多元的課程吸收起並不輕鬆,但是卻能讓精力旺盛的青少年有正向正面的出口,甚至有人是從其他學校降轉而來,或是學生主動要求家長讓他報考景文藝術班。

國內許多藝文界團體人士都體認到人才培育的重要,這也是讓劇團長遠持續經營的要素之一,例如明華園戲劇團與台北西湖國小多年的合作,培養不少年輕一輩演員與歌仔戲愛好者;而「優表演藝術劇團」進一步辦學,其經驗、作法、勇氣頗值得推介。更重要的是,優人藝術班的開辦並非只為了配合考試或表演秀而敎學,他們的精神在於走出一條整合的、實做的藝術教育之路,強調內外兼修、道藝合一,並深入認識自己的生活與文化。

 


在短短一年的課程演進中,少年優人展現他們青春的活力與紮實的技巧,在優人神鼓最新力作《空林山風》將有擔綱演出的段落,令人深深期待!

《空林山風》全台巡迴
台中中山堂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  9/6(六) 19:30、 
新竹縣立演藝廳       9/13(六) 19:30、 
台北國家戲劇院       9/18(四)- 9/20(六) 19:30 9/20(六)-21(日) 14:30
台南市立文化中心   9/27(六) 19:30

相關資訊連結:
優人神鼓部落格
優人表演藝術班簡介
空林山風售票訊息

Local is Global,俗到極致便是美! 王榮裕vs.蘇通達

文/廖俊逞     
 
對談時間:三月十五日
對談地點:淡水.小畢的故事 懷舊餐室
對談主持:廖俊逞
記錄整理:黃琬棋

二○○八年初,台灣平面設計大師蕭青陽,以《我身騎白馬》專輯封面設計,二度入圍第五十屆葛萊美獎,正當所有光環都圍繞著蕭青陽,「蘇通達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音樂創作者,也隨著這張電音混歌仔戲的專輯,在網路引起熱烈討論。
這位蕭青陽口中的天才,熟識他的人暱稱他為「阿打」,來自高雄,出身古典音樂家庭,從小被逼著學鋼琴、小提琴。就跟古今中外音樂天才一樣,天賦異稟的才子,總是不被主流教育所接受,他的求學歷程,幾乎是在放牛班、扣考與補考之間渡過,最後才在美國柏克萊音樂學院重拾對音樂的熱情。夢想讓全世界聽見台灣音樂的他,理想遠大的第一步,就是從傳統找素材,讓土生土長的歌仔戲與爵士、拉丁成為全新的混血音樂品種,讓local的歌仔戲更靠近global的市場一點。

同樣的,台灣演劇界只此一家,別無分號,堪稱是「台客文化」第一品牌的金枝演社,人稱「二哥」的藝術總監王榮裕在西方劇場表演體系中,踏上了自我溯源的路,找回小時候打心底排斥的歌仔戲,從這樣一個台灣土生土長、孕育出來的劇種汲取養分,發展出兼具通俗與精緻的劇場表演風格。他說,「台」是一種通俗文化的力量,俗到極致便是美!

一個從小接受西方音樂洗禮,一個是道地在戲棚下長大的囝子,兩者卻不約而同從台灣底層文化的生命力中找到創作的能量,從台灣庶民娛樂中找到發光發熱的舞台。透過蘇通達與王榮裕的對談,我們發現「Local is Global」原來不是句口號,而是全球化浪潮下異軍突起的藍海。
 
金枝演社《山海經》
4/17~20  20:00  淡水滬尾砲台
4/24~27  20:00  淡水滬尾砲台
INFO  02-26237080
 
 
人物小檔案
王榮裕
▲1960年出生於台中歌仔戲班世家,母親謝月霞歷任數個中北部劇團當家小生。
▲1988年,加入蘭陵劇坊,同年進入「優劇場」,學習葛羅托斯基身體訓練的表演方法,廣泛參與和學習台灣民間廟會儀式、陣頭小戲與原住民祭儀。1991-1992年間擔任優劇場訓練指導。1994年應雲門舞集之邀,擔任《流浪者之歌》客席表演者,飾演和尚一角,迄今巡迴世界各國百餘場。
▲1993年創立金枝演社,擔任藝術總監及編導。編導的作品包括有:《浮浪貢開花PART2》、《浮浪貢開花》、《祭特洛伊》、《玉梅與天來》、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、《觀音山恩仇記》、《可愛冤仇人》、《群蝶》、《古國之神─祭特洛伊》、《胡撇仔戲─台灣女俠白小蘭》、《潦過濁水溪》、《停頓》等。
 
蘇通達
▲      美國柏克萊音樂學院畢業,主修編曲。
▲      曾發表網路惡搞歌曲《趕羚羊》,引發網友熱烈討論。
▲      2007年初,獨資出版首張創作專輯《我身騎白馬》,入圍第五十屆葛萊美最佳封面設計。
 

問:談談成長背景對你們日後創作的影響?

王榮裕(以下簡稱王):
我媽媽是唱歌仔戲的,但我小時候對歌仔戲一直有抗拒的心理。因為我們是台中人,媽媽一年到頭都在台北作戲,所以感覺歌仔戲是拆散我們的因素,再加上那個年代,我們被教育歌仔戲是「沒有水準」、「不入流」的,所以我很排斥歌仔戲。雖然內心拒絕它,但是從囝仔時代就開始看歌仔戲,如果遇上寒暑假,媽媽都會從台中把我們帶上台北。當時正好是歌仔戲的黃金時期,一個月三十天,有三十一天在演出,所以小時候就生活在戲棚下,一直在看戲,好的戲也看,壞的戲也看,漸漸地耳濡目染,那些東西最後都進到血液裡。

蘇通達(以下簡稱蘇):
我四歲開始學音樂,因為我媽是鋼琴老師,鋼琴老師的小孩不會彈鋼琴會被笑,所以我媽算是死要面子,逼著我彈。那時候還蠻痛恨鋼琴的,因為我媽是一個很兇悍的老師,打太兇了,每一個來我家上課的學生都是哭著離開。其他小朋友一個禮拜上一次,但是我每天都待在這裡欸,一練琴就被打,說實在的那時候還小,差不多才四、五歲,每天就要練半小時,小朋友就是坐不住嘛,有時候一個音彈錯,我媽耳朵很敏銳,本來在廚房切菜,就會從廚房衝到琴房來,給我一巴掌啪下去。所以到後來,對彈鋼琴就很排斥,有一搭沒一搭的,我媽大概也放棄了,我不愛練,她自己也忙著教學生,隨便我。

後來真正比較想練的原因是,我發現自己對讀書「更沒天份」,國中成績真是爛到不行,一直吊車尾,被分發到放牛班,全班都是「日迌仔」。升上高中才發覺這樣不行,又不會讀書,又沒有一技之長,心想那時候看人家教鋼琴一個月收入就有十幾萬,搞音樂做唱片也很風光,隨便賣都有幾十萬張、百萬張,蠻好賺的,所以決定要好好練琴,朝這個方向走,但沒有想到唱片市場現在這麼不景氣,哈哈!


王:
我母親剛好相反,她栽培你讀書、賺錢、要你成家立業,盡量不讓我們去接觸歌仔戲,希望我們不要碰,因為做戲很艱苦!我以前都說我沒有家庭背景,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最好,因為我媽媽在做歌仔戲。
 

問:走入劇場以及音樂創作之前,你們都曾有段年少輕狂的日子?

王:
我的人生分三個階段。當兵前我的職業是流氓,就是「日迌仔」。因為從小在歌仔戲班長大,又是在中部,都是底層社會,家裡又是開賭場,不是開一桌,而是好幾張桌子,聚賭「十三張」、「麻將」那種。在這種環境下生活,常常看到我表哥在巷口跟人家互砍,所以當兵前,我也開始發展「流氓事業」,但是做的不成功啦!當流氓也不容易欸,至少三個條件要具備一種:要不是家裡很有錢,養得起小弟;要不就是跟對大哥,如果你跟到陳啟禮,那你就不得了;要不就是你就很兇悍,敢出去跟人家打打殺殺。我既不兇悍、又怕死、家裡又沒錢,最主要跟錯大哥,三項都沒有,只好看破了!
當兵退伍後,我媽怕我又去幹壞事,就找人介紹我去電腦公司,那是民國七十二年,電腦還尚未普及,我可說是「科技新貴」呢!剛進去從「顧機房」開始,做operation,因為顧機房很閒,所以經理常會丟原文書、原文menu給我看,沒事幹我就每一個字都查英文,後來竟都看懂了!從維修、幫人家服務,慢慢變成工程師,系統軟體部小組長,底下管了五、六個科班出身的。一直到辭職,大概是民國七十九年,薪水差不多四萬多塊,算是高薪階級,結果離開電腦公司,進到劇場,薪水就從四萬變六千,哈哈!不過那個時候,我是想說玩個幾年,因為身上還存了二、三十萬,如果花掉,就好好回去工作、賺錢、生小孩,結果辭職以後就海闊天空任我遨遊,不想回去了,哈哈!

蘇:
我讀書的時候成績超爛,比放牛班裡的混混還要爛,幾乎學科都是在扣考與補考的及格邊緣;大家對我的印象就是,一個低能的爛學生每天提著一把小提琴,去放牛班上課。國中畢業後,為了讓自己喘口氣,決定去念跟音樂無關的東西,因為對畫圖有興趣,就跑去讀中華藝校美術科。不過因為那時候畫圖很窮,看每個老師都苦哈哈,我又很搞怪,跑去學雕塑,雕塑學得不錯,老師都很看好我,但雕塑那時候真的是完全沒市場,一輩子可能都賣不出一個作品。

高二時,學校要組合唱團,同學中會彈琴的沒幾個,而可以把樂譜隨便翻開就彈得好的,也只有我。順理成章就成了合唱團的鋼琴伴奏。合唱團的指導老師剛從羅馬回來,學的是聲樂,合唱團需要男高音,但是沒有人知道男高音怎麼唱。老師找學生來試唱,輪到我,一開口就讓老師驚豔,跑去跟學校報告,有一名天賦異稟的男高音即將誕生,請學校支持他培育這個學生,他有把握讓這個學生保送進大學。就這樣,我操行根本不及格、而訓導主任也非常不情願的狀況下,成了學校重點培育的聲樂學生,並且也真的通過保送考試,進入文化大學國樂系。

大學頭一年,我還是沒什麼生活目標,忙著跟不同的女朋友廝混、忙著翹課、忙著摸魚睡覺。所以好不容易保送進大學,撐過大一卻沒撐過大二,不是被扣考就是直接被當掉,補考當天更直接在老師面前呼呼大睡。轉學考也睡過頭,遲到考場還忘了帶准考證。大學被二一,轉學考又沒趕上,大學沒唸完就回高雄老家,當兵去了。退伍之後,我發現自己還是熱愛音樂,於是決定把自己放逐到美國。


王:
現在來想想以前的那種日子,第一階段經營「流氓事業」;第二階段搖身一變成為中產階級,上班打領帶,穿得人模人樣;到後來從事藝術工作,都很不一樣。過程非常戲劇性,也是很好的人生體驗,如果說我的作品中有一種特質,呈現出另一種味道,是其他導演或藝術創作者沒有的,或許跟我的生命經驗很有關係。

蘇:
我常開玩笑說,以前覺得學雕塑沒前途,沒想到現在每個捷運站都有大雕塑,一個都要八、九百萬,想起來,選擇音樂這條路真是錯誤!其實心裡一直反反覆覆,雖然說現在自己的收入比一般上班族來得好,但是人生就是不斷在做選擇,當你做了一個決定,就像很多岔路你選擇其中一條,就要不斷走下去,因為繞回頭,再重新出發,青春只會越來越少。
 

問:你們所接觸的劇場或音樂,都是屬於西方體系的,為何後來會選擇以發源自本土的歌仔戲,作為創作的養分?

蘇:
我家是西式教育,小時候我不會講台語,直到去台南讀國中,那邊全都說台語,因為要融入那個圈子,才不會被欺負,所以從三字經開始學。基本上,我對台語文化沒有那麼深入的接觸,連聽都有問題,小時候當然有跟長輩一起看歌仔戲,但一定要看字幕,不然聽不懂。對我影響比較深刻的反而是到國外去,因為跟不同國家、文化的人相處,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,譬如我碰到很多南美洲、巴西、拉丁的同學,他們創作中運用的音樂元素,一定會加入自己的東西。

包括日本,他們的音樂算是從中國流傳的一些樂器、樂理發展出來的,他們也認為那是他們自己的東西,並不是說是音樂形式上的表現,而是打從心裡面的認同感,我覺得那蠻重要的,這開始讓我去尋找「自己的根」。在國外常遇到別人問我:「你們台灣的音樂有什麼東西?」我都會呆住,因為我沒有辦法很清楚地解釋,想來想去,「胡琴」是大陸的,「古箏」是大陸的,「五聲音階」也是大陸的,所以其實那時候我一直無法定位。出了國,遠離家鄉,你反而會開始去思考:「我們的文化是什麼?」


王:
在劇場所受的薰陶跟學習過程來說,當然我是從西方開始的。我跟「優劇場」的劉靜敏和陳偉誠學,他們從美國帶回來「葛羅托斯基」系統,我在這套體系裡面學到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叫「自我溯源」、「你的根在哪裡?」就像阿打說他在國外遇到認同問題,我是在台灣就碰到這個問題。劇場訓練顛覆掉很多從前我們所接受的價值觀跟人生觀,讓我們開始去面對一種自我探尋,尤其在「金枝演社」,自己開始創作的時候,這條自我探尋的路特別明顯。

對我而言,藝術創作者會在「自我探尋」的路上,尋求一種「社會關懷」,兩者同時並進。在「自我追尋」的路上,我嘗試過很多種可能,第一個我先找到歌仔戲,我媽媽的那個東西,我開始認同歌仔戲,我感覺我媽媽真的是國寶,她真的是很會演。她對戲劇的態度和敬業,也是我另外一種學習。我重新看見歌仔戲真的是一種台灣土生土長、孕育出來的一個劇種。所以我從事戲劇工作,把這個東西拿進來,當做創作很重要的養分。

 

問:二哥十五年前成立「金枝演社」、阿打獨資出版《我身騎白馬》這張電音歌仔戲專輯,是你們人生一個很重要的階段,也需要很大的勇氣,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為何?

王:
一開始比較沒想那麼多,創團只是想演戲,演好戲給觀眾看而已,沒有什麼偉大理想,只是隱約感覺做事就應該要要求,結果現在看回頭看以前的資料,就覺得留下很不錯的資產。金枝成立十五年了,已經有十二個領薪水的專職行政和演員,過程中,我學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「感激」,當你很認真在做一件事情,所有人會來幫助你,有錢的人出錢,沒錢的人擔人情。

我以前不懂感激,因為想說自己這麼努力,很多事情變得理所當然,但是不是欸,沒有那些演員,沒有那些技術人員、那些觀眾、支持你的師長、朋友、企業家,根本就不可能成就這件事。所以逐漸感覺,社會對你有期許、給你資源,你也得肩負起社會責任。像我以前穿衣服都以邋遢為志,現在就要穿得像一個藝術家的樣子,因為這個社會太需要藝術家了,在台灣能吸收到的藝術養分實在太少了!


蘇:
真的是這樣,所有人都會跳出來幫忙!回國後,在親戚資助下,我在高雄開了一間錄音室,《我身騎白馬》就是創業之作。在對歌仔戲毫無概念的狀況下,我硬著頭皮去找南部名聲響噹噹的「春美歌劇團」當家小生郭春美,與小旦王雅鈴進錄音室錄唱。我們根本素不相識,第一次見面後,春美根本還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一張專輯,甚至連價錢都沒談就豪爽地答應了,到現在都還沒跟我要錢,還幫我好多忙,因為我沒有把連絡電話在網路上面,所以大家都直接找她,她還變成我的接線生,每次打給我就說:「誰要來採訪、要不要接受採訪?」

連因為這張專輯封面設計再度入圍葛萊美獎的蕭青陽,也都是透過朋友「恆春兮」的介紹,輾轉透過電話認識。那時候我已經考慮到,現代人已經不願意花錢買「音樂」,我要讓人家掏出錢來,包裝很重要,讓大家買「設計」,所以就找了蕭青陽。他也很挑,一大堆人排隊搶著要跟他合作,但他不是什麼案子都接。所以那時候他就說:「先拿來聽聽看!」一聽之後也很爽快說:「好啊!」有一次,我到他家找他吃飯,他說:「阿打,這張我們報『葛萊美』好不好?」我就說:「當然報『葛萊美』啊,不然報『奧斯卡』嗎?哈哈!」
 

問:你們創作時會考慮到市場性的問題嗎?

蘇:
當然啊,不能自己做爽的嘛!對一個藝術工作者來講,別人願意掏錢出來買你的作品,才是一個最高的讚美,光是叫好不叫座,感覺還是差一點。我不希望離市場的耳朵太遠,要融合很簡單,問題是好不好聽、大家會不會接受,我覺得這蠻重要的。這幾年有些比較新的音樂類型出現,比如那首結合台灣原住民音樂的奧運主題曲,對我影響蠻大的,所以我大概朝那個方向走去,就是一個比較世界性的東西,考慮的不只是台灣人,甚至是西方人,他們想聽的什麼樣的音樂?

王:前幾天,為我們新戲編劇的台語詩人王文德,突然有感而發對我說:「他發覺『金枝演社』是全世界現代劇場演台語劇第一把交椅!」我說:「是這樣嗎?因為沒有第二、第三嗎?!」劇團副導演就說:「對啊,這就是我們的藍海策略啊!」我做戲會思考市場的問題,但市場不是說只是票房而已,我思考的反而是「這齣戲的觀眾是誰?」、「觀眾是什麼樣的類型?」《台灣女俠白小蘭》是戶外演出,一台卡車停在路邊演,面對非劇場觀眾,到底要演什麼給他們看?我回頭找我媽媽以前演歌仔戲的「胡撇仔戲」,「落地掃」的形式,用很有親和力的台語演出,觀眾一看都喜歡得不得了,後來就變成我們劇團的招牌。

我很愛用台語,我覺得台語好美,因為我母親做歌仔戲,用台語養活了我們四個兄弟姐妹,四個都沒變壞,我覺得這個很偉大!金枝的作品向來用台語演出,雖然你使用這種語言有某種局限在,這我不擔心。我記得一九九五年的時候,林懷民老師找了一筆獎學金讓我在巴黎待三個月,有一次,我去看「陽光劇團」演莫里哀的《偽善者》,劇本我沒看過,演出又講法語,但三個小時的演出,我該笑的地方,笑的比他們還大聲,雖然我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。看完戲我就有種「戲劇當如是也!」的感觸,語言很重要,但語言不是唯一演戲者跟觀眾溝通的東西。

有一年,我就真的遇到這樣的挑戰,《可愛冤仇人》受邀到北京演出,有朋友提醒我說:「北京的觀眾很挑剔,他們看戲是很刁的,假如他們看不懂或不喜歡,馬上會把你喝倒彩,把你噓下台。」當時我聽了很緊張,但又覺得打字幕會干擾看戲,所以只在開場前有些簡單的字幕交代劇情。演出時,北京觀眾居然笑得花枝亂顫,我前面坐一個女的,中場休息時,她有個朋友遲到入場,她就說:「來啊,快來啊,我快笑噴了!」哇,那好傳神喔,我就覺得這齣戲成功了!

 

問:這幾年台灣掀起一股「台客文化」熱潮,金枝也曾號稱自己是「雅台客」,你們怎麼看這股風潮?

王:
我覺得「台」不是一種族群區隔,而是一種常民文化的象徵。我一直在說:「俗到極致便是美!」就是說一個國家、地區的文化一定要有它「俗」的東西在,所謂精緻的,金字塔頂端的那些創作,也一定要隨時回來檢視庶民生活長年累積的傳統,才會有力量。在台灣,有個危機就是「民間文化」不斷在消失,不知道要往哪裡去,以前還有一些餐廳秀,歌仔戲、布袋戲,很蓬勃的能量在,我們隨時要找都有,但是現在它沒了。「通俗文化」是一種很重要的文化基礎,你不能拋棄它。

蘇:
以前我會覺得台灣是一個比較沒有自己文化的一個國家,早一點的時候我們受中國文化的影響,之後受到日本文化的殖民,後來這幾十年又受到西洋文化的衝擊,幾乎都是別人的文化,是移植的。所以當我回台灣的時候,有一個「台客文化」出來,我還蠻開心的,因為它代表了台灣的生命力、一種表現自我的方式,至少我們有一個方向可以好好去走。

王:
如果真有「台客文化」,反而要發揚光大它,因為那是一個特色,這是別的國家、文化所無法取代你的。所以假如你有特色,再從這裡去找到定位跟精緻的可能,那所有人都無法把你打敗。但是如果你連這個價值認同都沒有、或不清楚的話,就會很容易受別人文化影響,生存的立基就會很薄弱。所以不管台客文化如何,比較重要的還是自我認同要先建立,我覺得台灣應該慢慢進入這個階段。
 
【本文獲作者同意,轉載自PAR表演藝術雜誌 2008年4月號。訂閱PAR表演藝術電子版】 
 

金枝志工培訓體驗紀實

文 / 奇萌子
 

上週末,與mintblue和jade來到淡水郊外體驗金枝演社的志工培訓,內容可是紮紮實實的2小時。或許大家好奇劇團為何需要如此勞師動眾地安排事前課程,而不於演出當天再告知大家工作內容?其實對於「藝術管理」一行來說,「志工」可是一項重要的課題,它與「觀眾」一樣是需要培養與經營的,給予一定的訓練及支援,才能讓志工對劇團發揮最大效益。

戶外場演出的前台通常需要不少志工參與,有此觀摩機會頗為難得,所以今年6月27日起連續三週將在鳳山開漳聖王廟、台南安平開台天后宮與台北霞海城隍廟專案匯演的春美、秀琴、一心三團特地派出代表,向傳說中經營「志工」有道的金枝劇團取經。


 
在古蹟園區門口,金枝劇團經理瑞蘭熱情的接待大家,先是閒話家常一番以去除大夥的害羞與生澀感,接著,不能免俗的還是有段自我介紹時間。mintblue口中的清一色年輕妹妹們,有學生、有社會人士,且多為第一次參加金枝的志工行列。因此瑞蘭特地從劇團的成立與特色詳加介紹,這也是志工入門的基本功課—認識所服務的團體。
 

第一階段先是場地導覽,瑞蘭如同引導觀眾般地帶著大家逐漸進入園內,一邊介紹著各個區域及演出當天會有的擺設、大致工作事項。來到觀眾席,舞台大致完成,一旁則是忙進忙出的技術人員,大家神態或從容、或自信、或帶點疲憊,但那股認真與努力的氣氛也傳染著旁人,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演出會是怎樣的情形呢?
 

大夥聚集在觀眾席聽著瑞蘭介紹《山海經》、介紹舞台,更棒的是,瑞蘭邀請舞台設計曾文通先生親自為大家講述他的設計與理念(jade在上一篇已經跟大家分享過);對於志工而言,了解一般觀眾接觸不到的幕後,往往更有趣,更有吸引力。

 

參觀完舞台區,接著是後台區、道具間、動線。接下來,該團的武功密笈登場了–由執行製作家蒂發給每人一本志工教戰手則並逐一講解。猴腮雷~ 這是一份系統化、組織化的書面資料,從志工的服裝儀容,到任務分組(包括交通組、票務組、領位組、服務組、銷售組)各個工作崗位需要多少人力、集合時間到需要多少準備時間和準備的東西、詳述的工作內容等等都有記載可查閱依循的。金枝的志工在演出現場也都穿著金枝T-shirt佩戴工作證以玆識別。

瑞蘭與家蒂在說明志工工作內容時,不時穿插情境演練,以角色扮演的口吻,模擬觀眾問題或突發狀況,再告訴志工們可以採用的解決方式,如何與觀眾應對等。果真是劇團出身,生動活潑的帶領招數對於新鮮人頗為易懂易學。

瑞蘭說,現在是一個注重服務品質的時代,因此「面帶微笑」是志工服務的基本要件;而了解演出與劇團等基本訊息,也是志工必備的知識,因為在演出現場,佩戴工作證的工作人員都代表劇團的形象,觀眾有問題時要能有效回覆。

在志工的付出之外,劇團邀請所有志工於演出前一天參觀採排演出,以回饋志工們的辛勞與彌補工作時無法好好欣賞一齣戲的遺憾。

 

在這場鉅細靡遺的培訓課程結束,送走真正的志工妹妹們後,三團代表與瑞蘭趕緊打鐵趁熱來個閉門會議,大家交流志工經營的心得。瑞蘭表示金枝演社在演出結束後,會擇期安排志工聯誼活動,以凝聚志工的向心力。有些表現不錯的志工,後來也成為金枝的專職行政。瑞蘭除大方地與三團代表分享實戰經驗,也允諾要加入屆時霞海城隍廟演出的志工行列,在此致上滿滿謝意!

 

註:對金枝招募志工感興趣者可上金枝志工部落格

[影音]台客風古典神話《山海經》進駐砲台

PART  I  ~ 在滬尾砲台觀金枝演社志工訓練課程有感
文/ mintblue

少年的時候便來過這裡……
 
那時一人剛負笈從襖熱的南台灣,來到這北岸的小鎮讀書。記憶裡初來的時節,終日霪雨霏霏。聽人說鎮外不遠的小丘上,有一屯遲重的城堞經年失修,裊無人煙。尋一日將晚的時分便來了,站在城牆下,抬頭向上望,由左至右四個大字,在昏暗的光線下,隱隱約漫漶不可辨:第一個是鑰,第二個鎖,第三個門,第四個是北,是謂「鑰鎖門北」?…後來知道了,應當由右讀來,那是前清台灣巡撫,台灣現代化之父,劉銘傳的題字:
 

北門鎖鑰
 

咱們的巡撫劉大人,一生踏查建設,念茲在茲地,一共在台灣留下八個大字。另四個曰「曠宇天開」,勒在縱貫線鐵路舊基隆段獅球嶺隧道南口。這八字一關國防,一關交通,正是他老人家一生志業的焦點。

 
初來探的那時,記得滿城蔓草,環顧而去是黑壓厚實的四面高牆,角落有砲位,依稀可見置放砲彈的眼位,跟已然不見砲的砲基石盤心,就只憑空想像而已…….
 

金枝演社的志工們來了十數二人,清一色是年輕的妹妹們,神情期待裡伴隨著認真,一如當年的我們自己。我不禁想起那更早遠更早遠的當年,那些遠地來的兵士們(有些甚至不免跨海來),在這一模一樣的城垛小天地裡,校操、答數、行列如儀,甚至也不免思念起遠鄉的妻、老父慈母…,在這城壘的小舞台裡,預習砲擊的想像,血光的想像,哀戚恐懼的想像,或就是對於敵的想像…,但這畢竟都沒有成真。歷史告訴我們,這砲台從未發過一槍,從未開過一砲。這北岸所在的整個島,後來成了割土,日人來了後,在大戰末期,便把數門阿姆斯壯與克虜伯後膛砲拆將去,熔熔做鍋。於是這整件事,就成了一齣戲。
 

我在想這些年輕的妹妹們,頂著青春的光環吧,也未必就是沒有愁疑的,她們也未必就是已然下定決心,以戲劇為職志,以藝術為一生不渝的夢的。在這如今看來從頭至尾就是一個「舞台」的「砲台」裡,這些滿懷熱情的志工妹妹們,在一個詩意的意義上,與百年前那些驍勇的砲兵們,竟也不免地酬唱在一塊兒。你衛你的國、你的土,我做我的戲、我的劇,竟就這樣在同一個空間裡,彼此錯身而過,而懷想,而期盼,將在這城垛裡發生的一切。
 
  
這回金枝的大戲,叫做「山海經」。還記得我早歲的時候讀過,內中的一些句子,有人還把它附會成現存最早的,人類描繪外星人的實錄。這本性質殊異的經典,一直是許多藝術創作不絕的想像源頭,在北門鎖鑰這個天成的舞台裡搬演,會呈現出一個什麼樣貌呢?「古蹟」,一直是一把精準切分時間與空間的快刀,它既存於當代,又不存於當代,而今結合了山海經,那種來自遠古無端瑰麗無垠的想像,加上一群對戲劇懷抱著最初無礙熱情的志工,在這未見硝煙的砲台構築工事中,臨敵前那種莫名的期待,就巧妙地湧現了……

PART  II ~山海經》的獨特空間

文 / jade

強調從土地出發、向土地學習的「金枝演社」,作品以帶有草根性、充滿生命力的獨特風格,令人印象深刻,儼然成為「新台客」代表。今年是「金枝演社」成立十五週年,為了帶給觀眾不同的體驗,身兼行政總監及編劇的游蕙芬大膽創意發想,以古代神話經典為題材,並以淡水著名的二級古蹟─滬尾砲台為舞台,推出古蹟環境劇場《山海經》,以河洛語發音,娓娓訴說后羿、女娃、夸父、刑天的傳奇。
台客風+古典神話+砲台古蹟?看似互不相關,但在劇場裡,什麼都可能發生。這個場地對金枝演社來說,其實並不陌生。他們在2005年就在這裡推出過改編自荷馬史詩的《祭特洛伊》,這次再度在古蹟場域做戲,為了嘗試更多與環境結合的可能性,金枝演社的靈魂人物,人稱「二哥」的導演王榮裕,邀請舞台設計曾文通,早在概念發想時,便進駐砲台露營,親身感受古蹟的歷史氛圍,及蟲林鳥樹自然創生的獨特空間感。曾文通保留了砲台石壁、樹蔭及遺址的樣貌,在不破壞古蹟景觀的前提之下,融入五行八卦、無極的概念,呈現古典神話的風情。
假日時不妨趁空到淡水走一遭,遊古蹟,看好戲;他山之石可以攻錯,看看金枝演社的演出,想想歌仔戲也可以有什麼可能性?!

 

演出資訊:
4/17(四)~ 4/20(日)20:00
4/24(四)~ 4/27(日)20:00
演出地點:淡水滬尾砲台

相關連結:
金枝演社《山海經》網路專輯

金枝演社部落格
http://blog.yam.com/goldenboug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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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子楓的話】

 

 金枝演社是台灣中小型劇團中的品牌團隊,在製作行政面都相當嚴謹認真。一次偶然的機會,得知他們的志工培訓做得很不錯,所以就「好康道相」告訴一些好朋友這項活動。文中所述「滿懷熱情的志工妹妹們當中,潛伏了好幾位一心、秀琴與春美劇團的行政與戲友會志工來現場「偷師」。藉這個機會,邀請mintblue與jade跟大家聊聊他們的金枝觀察,奇萌子隨後也將與大家分享志工培訓的實況喔!!